去凤凰前，对“古镇”这个词已经不陌生。自幼在江南长大，见惯了或清新、或古老、或悠长蜿蜒的小镇，也领略过诸如西塘、乌镇种种被商业化了的江南名镇。所以，来到凤凰，不为看风景，只求在寸土罅隙之间找寻一丝当年边城的影子。

    晚上九点到达凤凰，天微凉。此时的凤凰虽然不如假期那般人潮鼎沸，但也不会孤单，远远地就能看到吊脚小楼上点亮着的灯笼。找到靠近沱江边的民宅，带阳台，商妥价格，冲了个热水澡。一想到第二天早上迎接我的是江边温暖的阳光和悠亮的河水声，顿觉精神百倍，且离入夜还早，便向店掌柜打听可去之处。听说凤凰晚上的酒吧街热闹非凡，问好了路，便简单收拾了一番准备出门。

    三分钟的路程，便站在了沱江边，对岸的酒吧街灯火通明，重金属乐将震撼着大地。要去对岸必须要过以及石桩桥，走在桥上要异常小心，江水声潺潺，虽不深，但一不留心就会踩空，何况来往的行人很多。在酒吧街行走，各色霓虹点亮了夜，空气中充斥着酒精味道， 到处都是时尚的夜生活气息。除了脚底的青红石板和周遭小巧吊脚楼，很难与印象中的凤凰相勾连。来回走了两趟，在一家名为“湘西往事”的酒吧门前停了下来。相比其他酒吧，此间音乐声较为舒缓，有驻唱歌手，来讨酒的人很少。点了几瓶啤酒，坐在靠窗户的木凳上。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。每一个来到凤凰的人可能都有着不同的目的，或许如我一般，慕名而来，一睹边城的风韵；有的年轻人或是来找寻传说中的艳遇，体验一次属于自己的邂逅；又或是想贪图一片宁静。但是，真的宁静吗？至少我不是。转过定睛望着沱江水，努力让自己还在躁动着的心平静下来。

    回到住处，房间内有落地窗，拉开窗户是对岸的吊脚楼，关上窗，完全属于自己的空间。夜里睡在床上，酒吧街的躁动渐渐停止。闭上眼睛，极满足。

    次日清晨，走在街上的人很少，没有喧哗、没有音乐。此时应该是摄影的最佳时候，镜头里只有最真的凤凰。街上不时会有苗族、土家族阿婆背着装有手工编织的小花圈的竹篮，从远处来古镇内走卖。一个坐在路边的阿婆，头戴高高的褶帽，帽子上别了一些看上去像银针、银髻之类的物饰。据说苗族人的图腾是牛，自幼习惯在头上戴一顶如牛角般的褶帽。现在的一些苗族人依然延续着这一传统。阿婆脸上满是皱纹，看上去已过古稀，岁月的打磨和凤凰近些年来的商业化飞速发展，使她从一个翩翩少女变成了会做生意的老太太。我上前去，问，“阿婆，这个花圈是用来做什么的？”阿婆似乎不太善于用普通话交流，但能听懂我的意思。她用褶皱的手拿起一个花圈，示意我蹲下来，然后戴在我的头上。阿婆看着我，笑了。我摘下来，心想，阿婆的心地是很善良的。我问阿婆，“这个多少钱一个？”阿婆伸出五个手指。“我买一个。”阿婆点了点头，然后把花圈又戴在我的头上。转身走的时候，我回头看了一眼阿婆，她朝我笑了笑。虽然没有年轻时的嫣然和妩媚，但却最质朴。

    路上的游人越来越多，逐渐变得熙熙攘攘。我以很快的速度拜会了沈从文、黄永玉故居，匆匆进了午餐，便回到住处。泡上一杯清茶，坐在阳台上，望着对面热闹的街道。记忆里的凤凰是朴素、清贫的，沈从文《边城》里的人物个个诚实乐善，生活安逸，翠翠的爱情故事更是给这座湘西的边陲小城增添了一丝别样的情怀。但如今这座世外仙境已经大敞四开迎接全球游客的洗礼，在岁月的长河里，似乎渐渐变了一点味儿。

    很怀念那个茶香伴着笑脸、听得见虫鸣、闻得到炊烟、苗歌飘扬的那个寨。

（陈涛）